不学无墅

寸寸生命都有意义

【R27】ArrivederLa(再会)

又是彭格列纵向时间轴引起的命中注定梗,dbq我好爱这种设定……!!有了他纲宝贝儿的每对cp我都可以来个命中注定(bushi

年操,前期14岁小杀手里包恩

无脑小甜文,不讲逻辑,写这么长全因为我屁话太多(土下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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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淅淅沥沥,在地面凹陷出凝出一个又一个小小的水洼,那透明的冰冷的液体细碎温柔地折射着云层罅隙间倾泻下的薄薄一层天光,让这雨季显得不那么沉闷漫长。道路两边的紫阳花开得灿灿烂烂,水田反衬着铅灰色柔和低沉的天空云朵,又被雨滴打碎开,滴滴答答滴滴。




沢田纲吉轻轻转着伞,那些轻盈的水珠就从透明的伞面蹦蹦跶跶地跳动,沿着轻薄的伞沿坠落到沥青的路上。旁边走着的黑发少年冷眼注视着这一切,没有说话。他尚且稚嫩的眼角挂着冷淡的嘲讽的微笑。




“你不喜欢这里吗?”被那样的目光注视着,沢田纲吉终于收起了这副孩子气的举动,眉眼弯弯地低头望向身边人。据说他今年三十四岁,可有一副二十岁出头的皮囊,年轻秀气,说起话来语调温温柔柔,仿佛在四月飘花的溪水中浸过。他指的是面前这一片旷大的田野,在雨中那绿色被蒙上层淡淡的面纱,好似山麓间经年不散的雾气,质朴得有些朦胧,反倒不太真切。




黑发少年有着一双从极地夜晚中捞出来的眼睛,黑得纯粹而伤人,又瑰丽得不可思议,仿佛是经由世界上所有颜色搅拌混合之后才得到了这样斑斓的黑。闻言他抬眉,以那种与年龄不符的、特有的嘲讽而不可一世的语调回答:“不喜欢。”




沢田纲吉并未感到被冒犯,或者说这样的回答简直是意料之中,他好心情地笑出来:“这样啊。不过不喜欢也没办法啦,里包恩。”他喊少年的名字时透出一股并不黏糊的亲昵,里包恩眼神微微一动,到底没说什么,沉默地听男人高高兴兴地继续说,“这里就是我们以后的家了。”




他又唠唠叨叨地伸出手朝里包恩比划,以后上学要经过哪些地方,附近有哪些好玩的地方,还有可以参拜的神社。雨仿佛永远下不完一样,一直窸窸窣窣地往下落,落到地上、田里、水中,树叶被洗得新绿,而路过的鸟居朱红恍若新刷。沢田纲吉的声音和着雨声一起轻柔地响起,天地间仿佛都只剩下这点声音。




里包恩感到不可思议。




“我不上学。”他停下脚步,冷冷地说,一只鞋子踏进水坑中,倒影出孤狼般挺拔尖锐的身影。




沢田纲吉好脾气地揽过少年纤瘦又饱含力量的肩膀,半推半拉地哄着人继续往前走,“好啦,里包恩,我们都知道十四岁的孩子必须接受教育。何况在学校还能交到许多朋友呢?”




说着棕发男人露出追忆的表情,嘴角弧度温柔明媚,里包恩则皱起眉头,表情仿佛被人喂了一只苍蝇。




“沢田纲吉,你想都别想。”十四岁的少年不屑一顾,“那都是些不谙世事的蠢货。”




“别总说这种话,你这个年龄就该单纯地享受青春嘛。”沢田纲吉善意地提醒,转头又问起:你需要一辆自行车吗?里包恩听他又讲起当年无论如何都不会骑自行车、失去了多少年少回忆等等等等,而男人表情没有丝毫难为情,顿觉一个头变两个大。




他说:“我不要。”表情冷漠,语气也生硬,沢田纲吉却总对此报以无比宽容的微笑,偶尔里包恩能从里面看出点促狭与怀念来,这个莫名其妙的男人仿佛对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充满好奇。里包恩皱皱眉头,已经初显棱角的面庞写满了与脚下东方国度不符的凌厉冷酷,好比无鞘的长刀或者冰冷的枪口,能够让好人敬而远之、叫恶人自相退避。他穿着沢田纲吉买来的长袖衬衫与休闲裤,十四岁的身体颀长劲瘦,像一支挺拔的新竹,却叫人十里开外闻见血腥味。




“我是天生的杀手。”里包恩说。“不要把你的价值观加在我身上,沢田纲吉。杀手需要的不是无聊的温情,而是任务。”




他说话总是捻着股漫不经心的调调,就像高傲的雄鹰从不低头,不管什么时候,都不刻意强调,冷冷淡淡,平铺直叙,眼瞳中盛着尖锐而晦暗的情绪。这些拼凑在一起,足以让任何直面里包恩的人都感到不可忽视的压力,并且这种压迫感绝不会让人感到很开心。不过沢田纲吉在这方面再次展露出了奇葩的一面:他露出习以为常的熟悉了然的表情,一瞬间都不回避,自然而然地接过了话头,继续以那种过分天真的口吻叨逼叨,好像把让意大利闻风丧胆的少年杀神当成了邻家弟弟:“你看你又说这种话啦,杀手的天赋其实也可以放在其他很多地方嘛,比如说我的朋友,他就是个很厉害的棒球手,人很擅长交际,做寿司也很好吃。杀手又不是命定的选择。而且嘛……”他把伞轻轻往里包恩头上倾了一下,挡住头顶顺着树叶哗啦啦坠落的一片雨,轻声细语地说:“而且,没有理由地开枪会让人疲惫的。”




“枪本来就是杀人的造物。”里包恩漠然地微笑。




“也不总是那样。”沢田纲吉温软地垂下眼睫回答,“它也可以为保护什么而存在。”




“——那它就不会成为我的枪。”里包恩不耐烦地说。“所以你什么时候把枪还给我?”




沢田纲吉讶异地看他一眼。




“我认为一个十四岁的中学生不需要随身携带那么危险的武器。”




里包恩闻言没说话,慢慢地将双臂环抱在胸前,挑起一边眉头,脸上依旧那副似笑非笑的暧昧表情。沢田纲吉却知道这位难缠的小杀手先生心情已经不大好了,于是委委屈屈地降低了声音,提醒:“里包恩!先前我们已经谈好了的,不是吗?就陪我这么一小——段时间就好,”他拿大拇指和食指比了半个手掌宽的长度,“就当带薪休假,嗯?”




“你把我的枪拿走了。”里包恩面带微笑,眼含威胁,“武器是杀手的生命。”




那你把命放心交给我好啦,我会保护你的。沢田纲吉小声嘀咕——也许是这句话,他的声音实在太小,里包恩听得不大真切,并且也不大相信一个见面没几天的莫名其妙的男人会说出这种更加恶心的话,正想皱眉头,就听沢田纲吉咳了两声,俊秀的脸上表情郑重起来,他伸出弯起的小拇指,认真而诚恳地承诺到:“这样,在休假结束的时候,我会送你一把世界上最好的枪。我保证你一定会喜欢,并且他会陪伴你今后的生活。这样可以吗,里包恩?”




这个男人莫名其妙地出现在意大利的街巷里,在大功告成之际把他的任务目标救下、害得自己前功尽弃,还恬不知耻地凑上来,借着自己的三分兴趣为赌资开设了一场赌局,而他还真的就输给了这个像是大学生一样的天真的蠢货。里包恩若说对沢田纲吉有三分骨子里带出的对神秘危险物什的探究欲,那剩下的七分全是嫌弃与自我嫌弃。此时他看着自己面前这双骨节分明、修长却布满细细小小伤痕的手,以绝对的冷静嫌恶地意识到自己仿佛未曾对沢田纲吉产生过真心实意的戒备与疏离。在不自知的时候,沢田纲吉靠近他的距离无疑比以往任何人都近。




十四岁的杀手先生在殷切期盼的目光中挑起一丝不冷不热的微笑。




沢田纲吉的眼睛亮了亮,仿佛看到胜利在望,满含期待地把手又往前伸了伸,欣慰地注视着有着漂亮鬓角与俊郎容颜的黑发少年也缓缓地伸出手——




以雷霆万钧之势一巴掌拍在自己的手上。




“嘶——”沢田纲吉倒抽一口凉气,看着马上泛红的手背皮肤露出了纠结的表情,连带着另外一只打伞的手都握不稳地晃了晃,伞上盛着的雨滴又簌簌地扑落一地,在脚下绽开漂亮的水花。他正想谴责一下里包恩这种不按常理出牌、并且十分破坏气氛的做派,就见少年对他扬了扬下巴。




“那我就拭目以待。”里包恩在细雨蒙蒙的一片水绿中眉眼勾起笑意,和雨幕一般冰冷凉薄,像在白兰地酒上漂着的薄荷叶,又是云雾缭绕间呛人而回味无穷的点燃的香烟。总是能透过这样的神态预见到他以后丰神俊朗的姿态。沢田纲吉听见里包恩说,“走吧,蠢纲。”




沢田纲吉感动了一瞬间又拉下脸来。




“至少也叫我名字啊……”他欲哭无泪地尽职尽责地撑着伞小小声抱怨:“连这个都是从小养成的吗……”
















作为年少成名的顶尖杀手,里包恩熟悉西西里的每一条街巷,知道每一个地下酒吧与高档会所,清楚里世界不成文的条条框框与利益关系。他通常接下不那么麻烦的委托,偶尔也凭心意去涉足权利漩涡再全身而退,他敏锐、冷酷、毫不留情,身手不凡,枪法了得,在黑暗与欲望的世界中来去自如,好比浪子流连于纸醉金迷的舞池,面带微笑身着黑衣,仿佛漫不经心收割灵魂的黑色死神。他是黑暗,是恐惧,是血腥,是敏锐的猛兽,蛰伏于深渊之中,肩膀刺出苍白锐利的骨头。描绘年少的杀手只需黑、白、红三色即可,简单单调得令人心生恐惧,其余温和灿烂的颜色仿佛隔着薄却不可打破的玻璃膜,无力地匍匐在地上缓缓散开。




若说做任何事都需要天赋,那么里包恩绝对是天生的杀手,他在里世界中混迹多年,游刃有余,生来就与常人不同。




所以他也并未想到有一天,自己会和普通少年一样乖乖背上书包去学校。




相比经常私下发生争斗火拼的西西里,日本並盛这个小镇无疑宁静温和得不起波澜。房屋低矮,通往学校的路径两边是大片大片水田和森林,来往的人们见面会微笑致意,天空连着地面都是温软的青绿色,好似通透碧绿的宝石。




沢田纲吉仿佛并不担心里包恩会闯出祸来,第一天也只是做好便当,把书包替人收拾好,便站在门口微笑着挥手道别。这种全然放心的态度让里包恩微微挑了挑眉。不过他秉持着杀手愿赌服输的品德,不屑于在这种地方给沢田纲吉找不痛快,而只要他愿意,伪装成一个乖乖的留学生实在是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一个星期之内,他的日语早就达到应对各种日常生活的水平。




在並盛的生活缓慢得不可思议。




里包恩坐在离窗最近的位置,总是带着无所谓的散漫态度凝视学校角落的樱花树与澄澈的天空。他们来时是三月,到四月时繁樱盛放,柔软的粉色花瓣轻薄若无物,总是随风飘进教室,再之后花期过了,细瘦的褐色枝桠上冒出嫩绿的新芽,又渐渐长成茂密的绿荫。他懒得搭理总聊着打架、电玩和异性的小崽子们,总是在别人搭话时流露出不懂日文的无辜表情,却又在每次考试中取得满分。学校生活平静得有些无聊,曾有小团体想找他的麻烦,而里包恩只是稍微显露出一点捕食者的兴趣,这群乌合之众便落荒而逃。女生们的表白则总被拒绝,情书也被随意丢进从没放过教材的课桌深处。明明应该充满活力激情或者留有遗憾美的青春校园生活被里包恩扭曲,还真变成了带薪休假。就像博士被推着去读幼稚园,里包恩总是带着点不置可否的嘲笑态度接受沢田纲吉软磨硬泡的安排。




而沢田纲吉则在来到並盛的一个星期后被迫去工作,原因无他,里包恩实在难养。这位高傲的杀手先生要的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一定需要好的咖啡机与明贵的咖啡豆,还得有裁剪得体的小西装与鹿皮软皮鞋,哪怕他现在只能穿校服。其实里包恩穿校服是很好看的,少年身姿挺拔,背脊笔直,手臂长腿的弧度无一不干净利落又充满力量,穿白衬衫与马甲自然俊美异常。但沢田纲吉每次都忍不住偷偷笑,边笑边给不耐烦的里包恩整理衣领,感觉就像看到大人穿小孩衣服。这种异常感在别人眼里并不存在,还好里包恩自己也对此有同样的体会。




“你还在发育,不能少喝点咖啡吗,里包恩?”某天晚上沢田纲吉翻着钱包抱怨,里面在短时间内终于锐减到只剩几张千元钞。“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上课都在发呆睡觉!”




里包恩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漫不经心地换着台,闻言眸光一闪,慢条斯理地冷笑:“‘带薪休假’?嗯?连一点咖啡都负担不起,干脆放我回去得了。蠢纲,我比你能挣钱。”




沢田纲吉无言以对。里包恩年纪轻轻就能被有些人叫做第一杀手了,每笔单子自然价格不菲,比他有钱还真是事实。于是他只能默默地转头做饭。




第二天他送里包恩出门后,穿了正装出门找工作。晚上他回来得晚了一些,手上提着牛奶和一袋子食材,却惊讶地发现厨房里亮着灯。




黑发杀手从厨房探出个脑袋来,挑剔的目光打量了一番表情迷茫的男人,又转回去,不紧不慢地招呼:“蠢纲,进来吃饭。”




于是从沢田纲吉成功脱离无业人员的那天开始,里包恩肩负起了家中的晚餐。从小一人生活而对生活品味有着异常执着追求的杀手生活做饭水平也不低,虽然这意味着以后的开支里又要多添上西式高级食材与红酒,但沢田纲吉吃着饭时自带感动加成的buff,每次都吃得干干净净开开心心,好像在吃什么绝世大餐。




他们俩就像两滴水汇入大海,不动声色地湮没在普通人群中,过着低调而平凡的生活。任谁见到沢田纲吉都会认为这是个礼貌温润的好人,里包恩则在暗处以冷静的目光静悄悄打量。实际上,这位看似温软无害的青年在那时是以过分强硬有效的手段将自己拉扯出杀手的世界,也不知道他找了什么样的关系、又以怎样的条件达成目的,里包恩得以短时间地忘却曾经的身份,以真真正正的普通人的身份过活,而直到目前看来还没有人前仆后继地赶来寻仇——这是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做杀手就是这样的,要么是,要么不是。你不要妄图中途逃脱、金盆洗手。无数事实都证明那将让你死得更快。




“你现在做这些是为了什么?”




被点名的沢田纲吉愣了一下,然后神色无奈地软下来,毛茸茸的棕栗色头发在午后透进的阳光中蒙上温暖的柔光。他把冰箱里的牛奶拿出来,一边打开咖啡机一边含着笑意说:“没想到你也有不知道答案的一天……不要想太多啦里包恩,你才十四岁欸。我十四岁的时候遇到一个非常非常非常好的老师,那时候我是个废柴,做任何事情都垫底,除了妈妈没人对我抱有期望,也没能和谁成为朋友,但我的老师告诉我,即便是这样的我也存在可能性。其实吧……在刚开始的时候,我觉得我的老师完全破坏了我平庸枯燥但还算平静的生活,我被迫去参加许多不得不面对的战斗,虽然一点都不愿意,但总归渐渐变得坚强起来,而我身边不知不觉也聚集了许多珍贵的朋友,想来都是他的功劳。十四岁的我被老师,嗯,怎么说……‘拯救’了吧?哪怕他专横、霸道、一点都不体贴,但我总是忍不住依赖他,只要有他在,我就觉得万事皆有可能。所以啊,”他的声音在咖啡机启动的噪音间有点模糊不清,仿佛隔着久远的时光从遥远的彼端传来,“我一直在想,假如也能为他做点什么就好了。”




里包恩难得没打断地听一个人絮絮叨叨地讲过去的事情。




“所以你也找了位需要关心的十四岁失足少年?”他淡淡地嘲讽,实际上语气中听不出喜怒,脸上表情也被拉下的帽檐遮住看不真切。他说:“蠢纲,你可别想成为我的老师。”




“那怎么能……”沢田纲吉嘀嘀咕咕地没有反驳,脸上闪过思考的神色,马上表情又古怪起来。他把冲好的咖啡端到里包恩面前,自然而然地拿过电视遥控板换了频道,自己捧着杯牛奶舒舒服服地坐到里包恩旁边,任由身体陷进沙发里,眯起眼睛随口说:“说白了没什么目的啦,杀手也好什么也好,我可不会说里包恩你怎么怎么活。你比我聪明得多。只是啊,有个能称得上归宿的概念存在也很好嘛。”




他随口扯完两句就聚精会神地去看纪录片里的深海鲸鱼了,里包恩端起杯子小口抿着,阳光下腾腾的热气蒸腾上升,模糊他的眉眼。沢田纲吉毕竟不专业,水温调得过高,牛奶加得也多,咖啡本身的味道远不如平日自己喝到的精品。但里包恩觉得尚可忍受。




这样的生活就像小孩子过家家,搁置在平时他才懒得理会。可是听到沢田纲吉因为电视机里无聊的俏皮话小声地笑起来,屋里阳光普照、还弥漫着一股奶味时,里包恩终究还是安稳地坐在沙发上。




就像莫名其妙收到一份未署名的礼物,不屑一顾之余又忍不住好奇。杀手终究拆开了它。
















事情最开始时还尚且有点征兆。




里包恩在猛然炸裂开的烟花海洋中于一片沸腾的人群里穿梭,面色冷酷而不耐烦,细看还有不易觉察的严肃。这样的表情很少出现在他脸上,因为猎豹很少因为捕猎食物严阵以待,他是绝佳的捕食者,全身上下都交织着傲慢的野性。




人群在欢度夏日,踏过石阶上深幽青苔与两边石灯投下的黯光,将灯笼挂满店檐,苹果糖与巧克力香蕉的甜味弥漫在满山花草清香中。里包恩在那些欢声笑语中悄声走过,像滑行水面的鸟,人们抬头看时只能隐约瞧见泛起的涟漪。他急匆匆又按捺步子,走过嘈杂的人群和满地光影,穿过后山森林长长的石阶,踏上另一条通往神社的道路,踩过朱红鸟居投下的黯淡灰影,于后山某处破旧废弃的延伸出去的观景石台上找到了那一抹熟悉的棕色。




“沢田纲吉——”这样的路途不至于叫第一杀手气息不稳,但他一瞬间还是感到了心中猛然落下一块沉重的石头,随之涌来的便是一阵冷冷的愤怒。被叫到的青年似乎愣了一愣,隔了一会儿才慢慢转过头来,里包恩就双手抱胸隔了一段距离站定,看着那双露出疑惑又渐渐浮起欣然笑意的暖色眼睛,正准备讥讽说你有什么毛病,一朵烟花猛然在天空炸裂。




灿烂的、盛大的、转瞬即逝的花朵。




天空被照得灿烂而光明,恍若新的白昼在一瞬间绽开。沢田纲吉的轮廓在那刹那隐匿于耀目绚烂的光中,让里包恩微微地、又皱起眉头来。




他于被光映照得愈发深沉的黑暗中远远看着沢田纲吉,如同看着黑暗中将飞的不知名的鸟雀。




里包恩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怪异的感觉。他没说话,沢田纲吉倒面色如常地喜滋滋地打了个招呼:“里包恩!我还以为你不会来呢。”




不就是烟花吗,这种活动我干什么要来。里包恩把滚到嘴边的话语咽进喉咙,但很不幸又从眼睛里泄露出来,明明白白地写出“无聊”两个大字。他抬抬手,晃了晃空无一物的手腕,挑眉示意:你知不知道几点了?




沢田纲吉这次愣的更久一些。他垂下眼睫,似乎有些疑惑,复又抬眼抓抓自己一头柔软蓬松的乱发,在里包恩探究的目光中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




“哎?我先还以为跟你说了?”沢田纲吉小声嘀嘀咕咕,仿佛有些不敢看里包恩,捂住脸遮遮掩掩地说:“可能昨晚上加班脑子有点不清醒记错了吧……我就说你怎么一直不来。”




他说着露出恍然的神情。




里包恩皱起眉头。他第一反应便是觉得沢田纲吉在敷衍,可这位勉强算小胜过自己的男人在日常生活中确实又呆头呆脑、仿佛少长了根脑筋。杀手谁也不相信,哪怕是生死之间磨炼出来的直觉,所以即便有些不满,他也只是轻哼了一声。




“还不快走,准备在这里露营吗,蠢纲?”




“哎?”沢田纲吉对这个决定仿佛很诧异不解,微微睁大眼睛,手腕依旧稳稳当当地搭在半朽的木栏上,没见一丝要动的意思,反过来无辜地问:“既然都来了,那就把这场烟花看完吧,里包恩?”




他又回过头去,看新一波接二连三绽放于钴蓝天空的烟花,声音温和含笑,自顾自地说起来:“以前我每年都和朋友们一起来这里看烟花,后来大家都忙起来,聚少离多,看烟花的惯例也不能年年保持了。这次好不容易有个机会,里包恩你就满足我这个小小的请求嘛。”




沢田纲吉很少说起他的过去,给人感觉好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里包恩也旁敲侧击过,每次青年只是露出神秘的微笑说:以后你就知道啦。直到现在,里包恩也只知道他有一堆情比金坚的朋友,今晚又听到提起,他本该不耐烦,结果顿了顿,还是走到沢田纲吉身边。




夏季的风潮湿温暖,裹挟着泥土草木的馥郁清香与眼底人群的欢声笑语。他们隔了距离,就像藏身于无人之处,又安逸地窥伺着人世繁华。烟花升至半空,又悠悠绽开来,嘭的一声响,炸起一片欢呼,那些绿色黄色蓝色紫色红色金色的花穗拖着流星般的尾巴在空中划过优美圆润的弧度,又渐渐地降下来,隐匿于深蓝的夜色中。里包恩斜斜地倚在栏杆上,漫不经心地听着那些声音,余光打量沢田纲吉,青年的侧脸融于一片融融的光亮中,蜜色眼瞳有如一泓甜软鎏金,望着天空的神色专注而怀念。




直到几分钟后整场烟花表演结束,沢田纲吉都这副愉快而略微怅然的表情。




“满意了?”里包恩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随口问道。




“嗯,很开心。”沢田纲吉微微垂下眼睫把眼底情绪抹去,转过身伸了一个懒腰,顺手就想摸一下里包恩脑袋,又在杀手警告的目光中惺惺收回了手。这是里包恩很满意的一点,沢田纲吉和他相处时总是很识时务。




回去的路上夜空清澈明亮,坠着不多不少的星星。这个时候十四岁的里包恩和三十四岁的沢田纲吉体型已经相差不多,加之里包恩总是要快上那么半步,两人影子打在地上,基本是并肩而行。沢田纲吉一路上总垂头看着那两个影子,在问了几句里包恩学校里生活之后,他突然抬起头冲里包恩笑笑。




“那个观景台以后会被修得很好看,”他笃定地说,又眨眨眼睛:“可以的话下次也一起来看烟花吧。”




这样的话里包恩平时也经常听沢田纲吉说。下次尝尝那个吧,下次换个牌子,下次来玩这个……无数多个下次,仿佛百分百肯定他们还有很多时间。多么自说自话的说法啊。被强行绑定的里包恩居然不觉得有什么难以忍受的地方。




十四岁的杀手凶狠锋利,较之今后漫长生命似乎又还很年轻。他拉拉帽檐,只看到嘴角那介于嘲讽与微笑之间的弧度。




“随便你吧,蠢纲。”




他当时是那么说的。




如果有机会,里包恩就会明白沢田纲吉为什么会一个人守在那里看烟花了。就和这个承诺一样,沢田纲吉在等他,他曾经答应过的事,却在记忆的沙滩上被浪潮淹没洗却,变得隐隐约约,直至最后的消亡,仿佛从未存在。




悄无声息的,沢田纲吉这个人的存在被渐渐地、不容置喙地剥落,回归空白。




有一天下雨,里包恩撑伞走在回家的路上,盛夏草木蓊郁,触目皆是青苍绿意,仿佛触水的苔痕,水声一路滴滴答答地滑进人的心间。里包恩一瞬间感到一股熟悉感,好像在某个时间,他和谁并肩走过这段下雨的路,那个人在笑,一直愉快地说着七零八碎的事情,恍若雨幕中温柔的太阳。




但是这不可能,里包恩自信自己能对遇见过的人有清晰的印象,这是杀手的天赋与技巧。这样模糊、暧昧不清的回忆是不可能出现在他的脑子里的,何况是这么一个理应让他印象深刻的人。




他还待细想,却连这一丝莫名的熟悉感也溜掉不见,刚才的心悸有如幻象。里包恩疑惑地抬了抬眉,但很快连这点疑惑也丢之脑后。




还有一天,里包恩独自回到空无一人的家中,自然而然地走到厨房做了两人份的食物,然后坐到了沙发上听广播。等到七点,他起身走到餐桌前准备吃饭,才皱起眉发现自己多做了一份。




这当然不对劲,自己怎么会犯这种傻子似的错误?里包恩探究的目光在那盘冷掉的咖喱上凝固了很久,眉间拧起川字。这样的事实未被抹消,可他罕见的没有从脑海中找到丝毫头绪,最后只能把这件事记到了纸上,心烦意乱地把咖喱倒进垃圾桶里。




在那段期间,家里还闹起鬼来。里包恩有时会幻听有人打开门走进来,一边换鞋一边说“我回来了”,可他走到玄关却发现空无一人;浴室的门他明明每次都有关好,某个早晨起床却会发现它被人打开,好像有个不省心的家伙使用了浴室后还迷迷糊糊地忘记保持这些细节;隔壁空起的房间里偶尔听到走动声;地板会莫名其妙变得很干净;家里冰箱总是有好好放着牛奶……




似乎有一位看不见的客人友好地与自己使用同一个房子。里包恩本该戒备,好好弄清楚真相,却总是下意识地感到安心,那股舒适的慵懒感从骨头缝里透出来,于是他在做下一件事之前就会满不在乎地忘掉,仿佛这种诡异的现象完全不值一提。




与此同时,里包恩越来越狐疑自己到底为什么要来到日本,还装乖讨巧地去到学校办作好好学生。搜索记忆,也只能得到“带薪休假”这样莫名其妙的答案,理所当然的,里包恩对自己的决定感到难以置信——他要休假也会选择那不勒斯的桑坦露琪亚海滩,那里风光明媚秀丽,有美丽的沙滩和身材火辣的美人。他可从来不觉得自己会适合日本这样内敛隽秀的国家。




一切都蒙上一层纱,明明都到了七月,还一直下着雨。马上就要期末考试,不论从什么方面来说,这对里包恩都不值一提。可他和幽灵住在一起,虽然日渐烦躁起这种毫无异议的伪装,还是按捺住即刻想甩手走人的心情。他准备过完这一学期再回意大利。




到了考完试的那天,天空放晴,湛蓝的天空格外明媚,太阳悬于空正中,耀目夺目。天空中连一朵云都没有,只有太阳在熊熊燃烧。




里包恩回到家中时,发现桌上放着一顶黑毡软帽,中间一圈橙色横纹,与自己喜爱的款式如出一辙。等他走近,才发现同时那帽上栖息着一只变色龙,不知为何仍然保持着本身的绿色;而帽子边缘压着一张留言卡。




他的心跳莫名快了些,伸出手拿起那张白色小卡片。金色阳光从窗外照射进来,将那张薄薄的纸照得几近透明。上面一片空洞的洁白。




里包恩死死地盯着那张纸,总觉得那该写些什么的,可是确确实实,不论他看了多久——那上面都空无一物。




变色龙似乎一点都不怕生,静悄悄地爬到了里包恩手上,伸出自己的舌头嘶嘶地舔了舔里包恩的手指。冷血动物稍低的体温将里包恩从那种不死心的执着中唤醒,他对这只小动物的示好表现出了一百二十分的温柔耐心,摸摸它的脑袋。




变色龙在手中变成了一把好像塑料玩具的枪,却沉甸甸的,里面似乎上满子弹,重量和质地让里包恩感受到了绝佳的手感。




他这才想起来,自己原来那把枪似乎消失不见很久了。




“就是你吗……”里包恩喃喃自语,他对这种记忆型变色龙略有耳闻,这已经是当今世界最为先进的生物技术。可是这倒无所谓,他只是有种隐秘的直觉,仿佛这是某人对他承诺的礼物,虽然他根本不知道有谁与自己定下过这样的约定。里包恩心情略微好了些,他反手将帽子戴到头上,那变色龙很通人性地变回原型,乖乖爬到了帽檐上,安静地匍匐下来。




里包恩伸出手指逗它:“……列恩。”




被定下名字的变色龙拿头轻轻碰碰他的手指作为回应。




这座房子变得空荡荡。列恩出现这天,那也许存在过的幽灵再也不曾出现。里包恩转眼忘记了这点。




他带着柜子里买的西装西裤和小皮鞋,戴着礼帽和变色龙列恩,离开了日本,于晴朗的阳光下重新回到了意大利。于盛夏之中重投黑暗的怀抱。




















十四岁的少年杀手还在长大。他依旧穿着笔挺的黑西装和锃亮的尖头皮鞋,头戴礼貌,鬓角鬈曲美丽。他的帽檐上常年栖息着一只冰冰冷冷的变色龙,那是跟了他那么多年的唯一的活物,除此之外他一花不捻,活得洒脱冷漠,那昔日的稚嫩刺骨的锋芒渐渐埋进雪白骨头深处,于是琢磨不透的深邃笑容爬上了眼角。




第一杀手的名号被叫大,整个意大利乃至世界都为他投下的那片锐利薄凉的黑影而瑟缩。里包恩不以为然。他依旧做着那些不光明的买卖,随心所欲,向来挂着天地不怕的黑黝黝的神采,天生傲慢的野兽在他的心间游走。




他走南闯北,见过喜马拉雅山巅白雪,走过西伯利亚寒风瑟瑟,经过亚马逊两岸莽莽榛榛的森林,踏过拉普拉塔平原上辽阔无际的草原;也到过巴黎繁华街头的花神咖啡厅喝咖啡,坐到拉斯维加斯的赌场内大杀四方,在博利绍伊剧院中欣赏柴可夫斯基的芭蕾舞剧,在伦敦的隐秘街巷中喝下最后六分之一的1788年白兰地。偶尔留下鲜花,偶尔留下血迹。




在生命的浪潮被抛至顶峰的时候,里包恩被选中,成为了彩虹之子。受诅咒的身躯重新变回生命初时的柔软无害,他感到烦躁的同时也百无聊赖,于是顶着这副扭曲的皮囊去成为拳击手、数学家、心理学专家或者别的什么。他依旧游走于黑暗之中,与彭格列交情甚笃,接下任务来填满日常无趣的空白。行有行规,不杀女人,不杀小孩,但其实在此之前杀人对他而言已经算不上负担。




他没有拯救人,也不被人拯救。




直到某一天,彭格列九代目将里包恩召集到座前。慈祥悲悯的教父对他叹息着说:里包恩,我希望你能替我到日本去,教导未来的十代目。他想,这是个不错的打发时间的方式。他尊重面前这位德高望重的老人,毫无异议,欣然允诺。反正这不算件多难的差事,而第一杀手绝不怕麻烦。




沢田家光的妻子沢田奈奈是位温柔而天然的女性,据家光说并没有事先打过招呼,但投到信箱里的信件还是在当天得到了回应。电话里的女性声音轻缓温柔,像是延展开来的一大片晴朗天空,她似乎在做饭,背景音一片烟火气的嘈杂,一边轻声嘀咕着酱油放在哪里,一边笑着请里包恩务必要来。






















沢田家的院子里生长着绒绒的浅草,搭建起的晾衣架上随风飘着洗净的衣物,走近能闻见好闻的皂角香气。天空通透碧蓝,让人心情舒畅,厨房里的奈奈妈妈好心情地哼着小曲为儿子准备早餐。




她给里包恩准备了牛奶和培根煎蛋,笑眯眯地看着婴儿形态、一脸人畜无害的家庭教师用餐,待保证客人吃饱后,时间已经超过七点半。沢田纲吉,里包恩此行前来的目标,彭格列未来的十代首领,明显睡过了头。奈奈妈妈一点不为自己那在世俗人眼中无比废柴的孩子感到难为情,依旧快乐地弯着眼睛,但怕里包恩久等,还是好心地上楼去叫醒儿子。




于是里包恩等在楼梯口。楼上很快响起了模糊的交谈声,一番乒乒乓乓之后,门被拉开,少年人尚且稚嫩的嗓音干净得像被太阳晒暖的一泓春水,带着点不认真的抱怨,宣布道:


“……总之我不需要什么家庭教师!”




里包恩挑了挑眉,稍微换了个姿势,准备给未来的学生来个下马威。他正在思考什么样的方式比较简单快捷并足够有威慑力,楼梯口传来十四岁少年的一声惊呼。下一秒,名叫沢田纲吉的男孩以匪夷所思的笨拙动作一路从楼梯上摔下来,倒在里包恩脚下。




“好痛!”沢田纲吉闭着眼睛揉着被摔疼的后脑勺,声音软软地委委屈屈地嘟囔。他那一头蓬松柔软的棕发被揉得一团乱,里包恩莫名觉得他像只在春日草地上打滚,却不小心滚下斜坡的毛茸茸的小狮子,在暖阳中小心翼翼舔舐自己柔软皮毛,沾惹一身草屑花香。




好笨,和迪诺相比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里包恩嘴角一挑,他好整以暇地看着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的少年,心情莫名其妙一片晴朗,恍若外面天上的太阳。




“你好,”一身漆黑的家庭教师对他的学生说:“你就是纲吗。”




未知当前状况的沢田纲吉一脸无辜懵懂地望下来。那双鸢色眼睛也是柔软春水,清清澈澈地映着自己的影子。




在那双眼睛的倒影中,里包恩看到自己轻快地宣布道:




“我是里包恩,是你的家庭教师。从今天开始,由我来照顾你。”














FIN.












后记1:






一片光亮中,沢田纲吉从银白色的金属装置中走出来,稍微有些不适应地动了动自己的胳膊。




入江正一和斯帕纳坐在下面,见状前者赶忙迎上去,压住自己的兴奋,小声问:“纲吉君,旅行成功吗?有没有什么不适的地方?”




“多亏正一君和斯帕纳,一切都很顺利!”沢田纲吉笑着一边走下去一边说,“定位的时间和地点都没有太多偏差,省去不少麻烦……我这次去了多久?”




“差三个小时整整一个星期。”入江正一看了看手表。




“是吗……我在那边大概过了半年。”沢田纲吉说。




闻言,两个技术宅的眼睛亮晶晶地唰地一下移到沢田纲吉身上,彭格列十代目一瞬间觉得自己就是仅存于世的奇珍异兽。虽然知道这两位技术狂人对这次时空旅行的细节充满渴望,但沢田纲吉还是忍不住瑟缩一下,干笑着继续补充:“我去的那半年里大部分时间都在並盛度过,正一君应该知道,並盛降雨不算特别多,但那几个月里却隔三差五都在下雨,特别到了最后,基本上天天都是阴雨绵绵的日子。”




“哦哦,这个可能是空间扭曲造成的天气异常!”入江正一专注地听着,低头记录下来,准备回去分析推算具体形成原因。




“还有就是最后要走的时候,‘我’的存在慢慢变得虚无起来,身边的人对‘我’这个存在的认知度越来越低,先是会偶尔听不见我说的话,忘记做过的约定,再然后是看不见我这个人,也相应的失去和我相处的记忆,到了最后,我基本上就像个幽灵。”沢田纲吉说起来还是感到有趣,忍不住笑起来,“里包恩那么敏锐的一个人,我在他旁边跟他说话居然都完全没有反应,当幽灵还是可以悄悄做挺多有意思的事情嘛!不过一直这样也挺吃不消的,还是回来好啦!……嗯,其他就都比较正常啦。”




斯帕纳在下面噼里啪啦地敲打键盘,叼着棒棒糖,眼中映着屏幕的光亮,显得格外神采奕奕。他声音低低地说,听起来倒像是自言自语:“以前去到未来时没有发生这种情况……嗯,应该是彭格列戒指为了规避蝴蝶效应自动采取了时空秩序保护措施。彭格列的纵向时间轴奇迹至今没有引发因果存在矛盾说不定也是因为这种自动修正保护历史的极制存在……不愧是七的三次方之一,世界的基石里藏着的能量比我预想的还要庞大,看来过往数据还需要做出修改和调整……”




看到自家两位技术员都重新投入狂热的工作热情中,沢田纲吉无奈地笑起来。




“那我先回走啦!这个时间里包恩说不定也回来了,我得快点回去,免得他又该说我不认真工作——”




“难道不是吗,蠢纲?”一只包裹在高级面料中筋肉匀称线条优美的手臂从后面环住沢田纲吉的脖子,把人往怀里一带,下一秒,男人温热的充满野性的气息在沢田纲吉耳廓边响起,里包恩低低沉沉地笑,看着瞪大眼睛的沢田纲吉挑了挑眉,低下头在他光洁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




“里、里包恩……”沢田纲吉受到惊吓,磕磕绊绊地问:“你怎么在这里……”




他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入江正一和斯帕纳,可惜两位刚才就不敢通风报信的技术员现在更是低着头假装自己又聋又哑,对首领的求救避如蛇蝎。




身后的第一杀手动作不容置喙地把首领的脑袋扳回来,下巴抵在沢田纲吉肩膀上,依旧那把似笑非笑的嗓音,戏谑地问道:“我好还是小屁孩好?”




“???”沢田纲吉脑袋上的问号渐渐变成感叹号,然后变成了加粗加红的惊叹。他猛地回头,触及里包恩似笑非笑的眼神时又哆哆嗦嗦地避开来,哭丧着脸强颜欢笑:“原来这能想起来吗……你好你好当然是你最好!”




他叹了口气,接受了这操蛋的设定,又小小声补充一句:“不过小时候也很可爱嘛,还会给我做饭……”




如果说别人都听不见,里包恩也是十万个人里剩下的能听到的那个,何况就算沢田纲吉一声不吭,他也能从一个动作、一个表情中猜出怀中的学生脑子里在想些什么。他们同生共死那么多年,早就成为最熟悉彼此的存在。




“太容易满足了。”里包恩哼笑一声,捏捏青年早褪去婴儿肥的脸,“回去给你泡咖啡,你就满怀感激地收下吧。”




沢田纲吉忍不住笑起来。




他飞快地凑上去在里包恩唇上亲了一口,牵起自家杀手先生的手,眉眼弯弯地说,“好啊,我们回家。”












后记2:




意大利西西里彭格列总部,专属第一杀手里包恩先生的办公室内,永远被收拾得整洁、规范、一尘不染。而在那摆放规整的办公桌前,最下方的抽屉深处,压攒着一张空白的小卡片。




里包恩的私人物品很少,这个抽屉里的东西算一份,而那张小卡片每次迁徙时都会被杀手带走,再好好地放在新办公室的最深处。他既不丢弃它,也从来不拿出来多看一眼,因为就如前所说,这张卡片上空无一物。它被保存得很好,几乎没有折痕,唯有岁月留下的黯黄色痕迹。




事情发生在某个下午,彭格列十代目从装置中走出,两位技术员忙碌地记录着相关数据,而仿佛想起什么的杀手先生从办公室中猛然站起,匆匆忙忙赶去截堵为他送上一份别出心裁的生日礼物的小首领。




在这个时候,在抽屉黑暗的最深处,空白的纸片被一只无形的手写下了字迹。端正,漂亮,秀气而不失风度。透过那隽美的花体字母仿佛能看见那看不见的写字人含笑的模样。他认认真真地写在卡片正中央:




ArrivederLa










Fin.



谢谢能看完的每一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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